如果人生最坏只是死亡,生活中怎会有面对不了的困难。
阿杰是一个自命不凡,怀才不遇的音乐人,在遇到阿敏之前,他成日紧绷阴沉的脸,郁郁寡欢,听不得任何嘲讽挖苦,容不得丝毫自尊心受挫。因为自己孤傲敏感的个性,他几乎得罪了身边所有的人,当然也伤透了女友Tracy的心,在激烈争吵情绪崩溃之际提着自己的行李和萨克斯独自住进了庙街。
女友已是享誉全港,事业有成的当红天后,可自己却还在被众人遗忘的阴暗角落中挣扎,眼见着大好年华滚滚流逝仍旧一无所成。他似乎终究无缘遇到慧眼识珠的伯乐,一个人沮丧颓废地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失*落魄,呆呆地望着笑容洋溢,活泼可爱的阿敏提着一袋盒饭温情关怀一众无家可归的流浪犬。阿杰的心迷失在了这失意的寒冬中,面对阿敏那宛若芳春暖阳般的笑容依旧无动于衷,埋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无边苦楚之中。
庙街的夜被喧嚣和嘈杂所笼罩,阿杰漫无边际地踱步,却寻不到一处能为之驻足的风景。凄凉和愤懑交织撕扯着他的内心,让他此时此刻仿佛置身于清冷孤寂的世外禁地,与这眼前的人声鼎沸,欢颜笑语格格不入。他沉思着,回忆着,直到一曲悠扬婉转的凄美南音传入耳畔,让他不觉痴迷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身如柳絮随风摆,历经沧桑…”缠绵柔美的嗓音背后,还有那凄凉哀怨的二胡和深沉厚重,沧桑悠远的萨克斯。这是一家扎根在庙街角落,靠卖艺打赏为生的戏班,不过寥寥数人,却倾尽全力演奏着绕梁之音,过往行人无不倾慕感慨。谁知如今陪笑卖艺的伶人,是曾经光鲜艳丽的歌星。谁知嗜酒如命,费力伴奏的老者,也曾那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精通各种中外乐器。谁知那出卖色相,花枝招展的粤曲主唱一直身怀着出人头地的梦想,憧憬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正统舞台,只是苦于出道无门而委身于街边戏班。
这一位于鱼龙混杂的庙街中苦苦挣扎的戏班正是阿敏一家人创办的。无家可归的阿杰住到了阿敏的楼上,至此认识了这位清纯美丽,阳光开朗的少女。阿杰在孤寂烦闷中独自吹着萨克斯艰难作曲,楼下的人都被他日复一日的吹奏打扰,怨声载道,唯有阿敏迷上了这苍凉哀怨的美妙旋律,整日开心地蹦蹦跳跳,边走边哼竟慢慢学会了这首曲子。
一日阿杰在洗澡之时意外发觉阿敏在哼唱自己编写的乐曲,他好奇之际叫出了正在梳妆的阿敏,克服了内心的孤僻傲慢主动与她对话。热情洋溢的阿敏看到阿杰之后又惊又喜,一个劲地询问这个神秘作曲家背后的故事,并得知了他迫于生计尚在酒吧里弹电子琴。阿敏兴高采烈地想要同他一齐去酒吧一探究竟,面对她那如花朵般绽放的甜美笑容,他不觉默许了。
空荡荡的清冷小馆鲜有来客,阿杰落寞地弹着琴甚有知音难觅之感。他沉重地坐在阿敏身边,听她乐观昂扬地安慰自己“绝境逢生,一定会有转机”谈到音乐,阿敏更是兴奋不已地告诉阿杰“流行歌,英文歌她什么都喜欢,各种乐器也都会一点”她满怀期待地问阿杰能不能吹出他自己编写的曲子给大家听,阿杰却只是冷淡地摇摇头“我没带萨克斯,下次吧”。
酒吧歇业之时已临近深夜,阿敏却仍然兴致勃勃地拉着这个新结识的好朋友前往夜市看金鱼,一起买钵仔糕,甚至还想去飞鹅山上看日出。阿敏告诉阿杰自己在帮母亲唱戏的同时还会录制一些翻版的明星歌曲,希望有缘能让他为自己唱出的歌曲伴奏。阿杰饶有兴趣地听着她的经历,不觉已到天亮。他想回去休息她却仍然依依不舍,意犹未尽,望着她无奈离去的可爱模样不犹地发笑。
第二天一早她便兴冲冲地上楼敲门找他,缠着他陪她出去玩。他只好起身带她一同出门,跟她一同观看戏班内部的排演。她满心欢喜地递给他一副自己精心翻唱的陈淑桦歌曲录音带,让他自此发觉了她柔和美妙的天籁之音。当他彻底跟Tracy分手再度独坐公园之时,她则是为了宽慰他带他去长沙湾看自己录音。他彻彻底底地被她的嗓音和美貌所折服,深深沉浸在她醉人的歌声中。
夜幕降临,他肩并肩陪她坐在热闹的戏台前,静静端详着倾情演出的每一位演员,不由地叹息感慨“有时候我真佩服你们,有胆子在街边卖唱”。阿敏则不以为意地抖抖肩,轻松地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只不过人家吃鱼翅,我们吃粉丝”。
阿杰好奇地问她“你这么会唱歌,为什么不去当歌星”她摇了摇头腼腆地说“不行的,我只会模仿,而且我不够漂亮”阿杰温柔回答“不会吧,我觉得你不应该埋没自己,你有机会还是应该试一下,可能会有很好的发展”这番话点燃了阿敏心中埋没已久的火种,她为了给母亲的剧团帮忙一直呆在这窄窄的街巷里而无从寻觅属于自己的靓丽舞台。面对着阿杰温情的微笑,她已决意插上翅膀追逐自己的梦想。
与此同时,阿杰的生活却日益窘迫,在酒吧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却没有领到分文薪水,他带着阿敏来到朋友的乐团中请求帮助。这是一群同样失意落魄,怀才不遇的穷困音乐人,伤感绝望地抱怨着世事的无常,面对着灰暗迷茫的未来叹息连连。
阿敏听罢他们激情动人的演奏,不解地鼓励他们“你们不要这么悲观,你们音乐玩得这么棒,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填词谱曲,说不定可以一炮走红呢?”音乐人连连摇头“算了,我是注定已经红不了了”阿敏转而问道“该不是你们写的东西有问题吧,你们太过于艺术化,却没有受众,喜欢和讨生活是两码事,知道吗?”“大概是你们做人太爱摆架子,别人说你们两句就翻白眼,得罪了不少人吧”阿敏年轻轻轻却对世事看待得如此通透,令在场所有高傲的艺术家们无言以对,无从反驳,只得继续在酒精之中醉生梦死,艰难维系着那形同虚设的清高。
阿杰低头感叹道“你说得倒容易,又要看脸色,又要搞关系”阿敏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逾越不了的障碍,她紧紧注视着阿杰的眼睛“我一晚上看的脸色比你一年都多”阿杰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喝着闷酒,一旁的阿敏见状温柔地擦去他满头的汗珠,静静地陪他度过这难熬的夜晚。
阿敏的戏班在乡下如期演出,在目睹了阿玲技惊四座的表演后,阿杰深深地钦佩赞叹,却又为她感到万般遗憾。他和阿敏在海边并肩望着明月,放着烟火,低声吐露出自己埋藏内心的真实想法“以阿玲这样的身手,不需要在这小小戏班里卖唱”他认为她理应拥有更好的舞台。
阿敏笑着回应“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她从小就开始学戏,只是希望有一天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她抬头望着漫天的繁星,转而跟随阿杰站起身“阿玲这些衣服,头饰都是自己买的,根本没有人赞助,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所以你真应该说一说你那帮自暴自弃的朋友,就算想中六合彩,也要自己上街买才行啊。”说完,她狡黠地一笑“你别以为我小,没经过风浪,在这里信口开河,我曾经也死里逃生过。”
她走着走着,突然期待无比地拦住阿杰,希望他满足自己最大的愿望“我唱了很多翻版歌却根本无从出名,你赶快假意作完那首曲子,叫你的朋友填好词,让我来唱好吗?”阿杰柔情地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答应她一定会带她去唱片公司试音。阿敏激动地跳了起来,万般欢喜地对他说“好棒啊,我们的组合真是帅呆了。我们两个天才合作,一定会掀起狂风暴雨!”
那是两人生命中最为幸福甜蜜的一段时光,他们一起熬夜谱曲,一起去公园钓鱼,拿着精心准备的食物救助流浪的小动物。一起荡秋千,一起划船,一起共度生命中的每分每秒。静谧的夜里,他们相拥相吻在那映透着月光的青石台阶上,将彼此炙热的心紧紧地扣在了一起,只希望这一生一世都不再分离。
只是阿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宛若天使般热情洋溢,温柔体贴的少女曾经竟然经历过一段与病魔的殊死搏斗。从护士长的口中得知,她9岁那年患了骨癌,在生存几率极度微小的情况下咬紧牙关和剧烈的病痛作斗争,创造了奇迹控制住了病情。她打针,吃药从不让人担心,用柔弱瘦小的躯体扛住了很多大人都受不了的副作用,终于熬过了两个五年观察期,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他终于得知了阿敏的过去,默默跟随她一起外出爬山。她一鼓作气爬上了山顶,笑盈盈地看着气喘吁吁的阿杰,发自内心地劝慰尚在低谷的男友“你觉得生活有很多不顺心的地方,上天好像欠了你很多,可我觉得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我心目中,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阿杰抬头看着她笑道“为什么你能做到这么乐观呢?”她只是嘟起嘴巴摇摇头“可能我天生就这样吧,但我记得我舅父曾经说过,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过上理想的生活,我们应该满足于当下拥有的一切。”
她牵起阿杰的手,伴随着身边的朵朵白云和那尽收眼底的繁华都市,悉心地教他如何开怀去笑,释放内心所有的压抑和顾虑,畅快地笑出来,用笑声回应那不如意的生活。阿杰在阿敏的带领下前所未有地大笑着,抬头望着那浩渺的蓝天,只觉得内心是那样的舒畅和温暖。
阿杰已经决定要与阿敏相守一生一世,他请来阿敏的母亲,向她表明自己对阿敏的真心,并且希望她不要因为生活与剧组的需要就把阿敏牢牢地留在自己身边,不让她去试音,他希望阿敏能够开心地绽放在更美丽的舞台。阿敏的母亲也从他的言语中看出了他对于阿敏深沉真挚的爱情,明白他终将是女儿命中注定共度余生的如意伴侣,她作为母亲何尝不想看到女儿幸福快乐,只是她已经心碎目睹过阿敏曾经遭受的病痛折磨,绝不希望她在感情上再受到额外的创伤,于是她尽其所能地保护阿敏,直到她终于寻觅到了属于自己的美丽爱情。
阿敏就如同那焕发着无穷光芒的暖阳,在日复一日地陪伴下渐渐融化了自己内心结下的层层坚冰,让本来沉闷孤僻的自己慢慢也同她一样乐观开朗一起。她那天真纯美的笑容,温柔备至,充满宽慰鼓励的言语,昂扬向上的生活态度,让他始终被那幸福快乐的光彩笼罩,使他慢慢褪去了所有的怨恨与颓废,开始积极地面对生命中的点点滴滴。在这事业的低谷中,正如阿敏舅父所说“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只要始终保持着一颗乐观向上的心,为了自己的梦想不懈努力,他一定会迎来那追寻已久的成功。
两人就在这最美好的年华中饱尝爱情的甜美,只是病魔却恰恰在她最幸福甜蜜的时候悄然将魔爪伸进了她那纤细瘦弱的身体。阿敏骨癌的复发就像晴天霹雳一般打碎了这个家庭已然憧憬的所有的美梦。可曾经病魔压根奈何不了她,这一次却彻彻底底地打垮了她,让那个阳光灿烂的乐观少女一去不复返,一时之间失去了生活所有的期待与信心。她完完整整地改变了阿杰的人生,可自己却也完完整整地崩塌了。
她在抗癌药物的副作用下呻吟呕吐,痛到发疯,在梳头时望着自己因为化疗掉落的头发撕心裂肺地尖叫,她要逃离这个魔*般的监狱,她要逃离这无穷无尽的泣血折磨。她以为熬过儿时的那十年就再也不会有事了,可她实在接受不了这无情的病魔会在自己最为快乐美满的岁月里降临,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愿意见任何人,不愿意做任何事,只是一个劲地留着那绝望的泪水。
在这万念俱灰的时刻,身边的亲人却都是前所未有的坚强,阿杰推着她来到之前一起爬过的山顶,看着她忍着剧痛从轮椅上站起却又力不从心地跌倒在他怀里,望着她痛苦的样子难过得泣不成声。已经退出舞台多年的母亲为了给女儿筹钱治病,毅然重出江湖,登台唱戏,从头到尾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连一向吝啬的阿玲也不惜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帮助阿敏治病,只为唤回那个曾经笑容洋溢的阳光少女。
病床前,Tracy充满好奇地向她询问她是如何改变阿杰的,她只是轻巧的笑笑“我想,当他遇到挫折的时候,你就鼓励他。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逗逗他。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如果你跟他说,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离开他,他马上就没事了。”
阿杰为她谱写的那首曲子最终要交给Tracy去唱了,如果不是罹患癌症,那首《新不了情》本该由她来一展歌喉。她听着Tracy的歌声,握着爱人的手失落地叹息“好可惜啊”但双眼随即闪烁出了希望的光芒“不过我知道你会作一首更好的给我”阿杰紧紧地握住她已经瘦到极致的手,坚定地承诺道“一定会的”。说完,他拿出为她精心准备的戒指,正式向自己日夜相伴的挚爱求婚。
阿敏伤感地叹息“我不一定能做你的妻子,我都不能走路了”阿杰温柔地回答“我来抱你”她有愧疚自己不能做任何家务,他则是笑着宽慰她一切由他来做。她终将面对自己的生死,哽咽着对阿杰说“我可能会死的”阿杰柔情备至地轻抚她的额头,让她坚信她她一定能活下去,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她相爱一世,白头偕老。
他为她戴上戒指,轻吻她瘦弱的小手,告诉她“自己一定会与她相伴一世”可她的病情却仍然在日复一日地恶化,直到体内的白血球已经少到不能再支撑任何药物,大家心碎地看到她的身体越来越瘦却又无能为力,期待着与她一起共创奇迹,可她却连最后那份心心念念的钵仔糕都没能等到便独自弃大家而去,只剩下痛不欲生,掩面而泣的阿杰独自在病房的门口呆呆伫立,用一己之力支撑着近乎崩塌的世界。
忆起往事,无限唏嘘感慨一生饱受挫败、痛苦,历风霜未怨命运,有泪自抹乾每在风雨夜拥抱慰藉时,黑暗有尽时不管窗外雨怎倾,风怎吹永伴你身边厮守,爱可添力量待风消雨散黎明亮
此际剩下我孤孤单单悲悲切切只等待恶梦快醒露曙光渡过患难再共同觅理想往后的岁月苦痛要做人,欢笑也做人一生总是有恨有喜欢欣悲伤,有聚有分春风秋霜,我必须接受莫灰心永向前途望耳畔有声音,呼唤我名字愿祝福至爱人无恙